末了, 沙雕爹还叹气, 可惜前女婿是个“地主羔子”,政审通不过, 不然也能趁这个机会, 蹭个大学上。
甘露忙着跳级的时候, 沙雕爹在村里摆了十桌酒席,正式过继陈柏舟当儿子。
改口,改姓,改祖宗,顺便也改了“成分”。
之后, 东圩再无陈柏舟,芦庄多了一个甘柏舟。
有沙雕爹这把大红伞罩着,他凡事自由,不想窝在村里吃闲饭, 趁着入冬,队里没什么农活, 天天骑着自行车,挂着相机, 穿村入户,帮人照相赚钱。
沙雕爹在村口划了一片荒坡,紧连着孙三家荒废的小院,全都平整好了,准备来年再盖一座宅院,将来给他自立门户。
甘家后院那些青砖、黛瓦、大小雕窗、墩石门梁, 沙雕爹趁着农闲,全都筛了一遍,看看够盖一座多大的宅子。
李香香看在眼里,恨得牙痒痒,又不敢硬怼沙雕爹,坐在家里憋闷气。
李得魁蹲班房以后,李家的势头一天不如一天,自保都费劲,哪敢再像从前那样,动不动骑到支书头上
李香香的年纪,过了这个冬天,就奔二十五了,搁在村里,妥妥滴老姑娘,跟她一起长大的小姐妹,孩子都生了两三个。
原本,她去年就该出嫁。
那婆家还挺体面,公公是村干部,男方在农技站上班,按月领工资,她嫁过去以后,一眼望不到边的好日子。
嫁妆都准备齐了,坐等腊月办喜事的时候,她哥哥栽了,不但没当上支书,还成了罪犯。
婆家翻脸,退婚,只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,就另找了一个漂亮姑娘替代她。
婚事照旧,新娘换人了。
她那些堂兄弟气不过,跑到婚宴上大闹,被打得鼻青脸肿逃回来。
之后半年,她爸妈托了好几个媒婆,一心给她挑个好人家。
媒婆嘴上答应的甜,介绍来的那些对象,一个比一个寒碜。
清一色寒门小户,嫁过去就是活受罪,李香香吃饱了撑得,才会答应。
心气再高,别人不买账,一来二去的,她也灰了心,瞄上陈柏舟,要“招赘”。
只论年岁,她二十三,陈柏舟十九,女大男小,硬吃嫩草,摆明欺负人家是“地主羔子”。
陈柏舟不答应,李香香气成河豚,趁着人来芦庄,直接上手抢,不答应就往死里打。
沙雕爹和耿直妈心疼,冲出去把人救回来。
现在,陈柏舟过继到甘家,改了姓,换了门庭,在芦庄这一亩三分地,没谁敢diss他成分不好。
李香香也不敢。
经过这件事,她也明白了,凭她现在的条件,不可能找到一个四角俱全的好婆家。
她也真豁得出去,亲自托了媒婆,给她介绍中年丧妻的公社干部,包括不限于白云公社的鳏夫。
如果男方家在堃县、沪城,条件还可以再放宽。
为了尽快达到目的,李香香许了一百块的谢媒礼。
这笔钱,够普通小伙娶俩媳妇,李香香砸出来找婆家,大手笔惊呆十里八村。
舍不得孩子,套不住狼;
舍不得谢礼,攀不上高枝。
甘露也是大写的服气。
李香香的相貌,确实挺不错,在芦庄的大姑娘里,数一数二的好,比燕妮、比吴碧莲这些小媳妇,也不差什么。
大好年华,肯豁出去嫁老男人,运气好的话,真能攀到不错的高枝。
甘露听沙雕爹说起的时候,当笑话听,过耳既忘。
卢南樵今天过来,告诉她一个匪夷所思的消息:
下个月初七,梁厂长要再婚,新娘姓李,老家芦庄。
甘露一秒锁定李香香,震惊到无力吐槽。
梁厂长虽然失势,被强制调离国营服装大厂,去了城郊一家小食品厂,依旧是一厂之长,该有的待遇,一样不缺。
李香香嫁给他,立刻跃升好几个阶级,从二等村姑,秒变厂长夫人。
余佩兰
蹲班房的泼妇,梁厂长甩了她,毫无舆论压力。
他才四十五岁,还在壮年,儿子梁学松刚被炸废的时候,他就起了离婚的心思,迫于压力,不敢妄动。
余佩兰入狱,给了他借口和机会。
甩了发妻,娶了李香香这种美人,再生一个儿子,一切都还来得及。
甘露三观稀碎,忿忿痛骂:
“这姓梁的一家子,就没一个好东西!小的混账,老的也不要脸皮……”
梁厂长另娶娇妻舒服,余佩兰母子俩,一个判十年,一个判五年,熬到出狱,要钱没钱,要工作没工作,无家可归,只能要饭了。
卢南樵也没料到梁厂长这么绝情,事先也没听到什么风声。
从前的时候,他妈妈跟余佩兰关系不错,跟梁厂长也是同行,时常见面聊天,“结扎门”之后,两家的关系不复从前。
梁厂长要再婚这件事,他们还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。
下个月初七办喜事,离腊月也就半个月了。
李香香的本事不错,真赶在过年之前,把自己嫁出去了,还嫁得这么轰动。</p>
梁家人的知名度,在芦庄不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