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莫邪盘膝打坐,正在熟悉这具身体的经络,突然之间心中一喜。
他感觉屋外的阵法动了,而且还不止一次,而是连续被触动两次。
先前买下时只觉着这宅子是阴气重了,没想到有点意思啊。
再说薛伯这边刚想睡下,便被一声凄厉的哀嚎惊得一个鲤鱼打挺从床榻上跃起,冲出门就往冷莫邪的主屋跑去。
后院里前一秒还在惨嚎的槐妖突然之间就支棱起来,抖擞这枝丫强忍着伤痛摆成平常的姿势。
伤口撕裂,树汁一滴一滴地从斧劈的伤痕处流淌而出,她愣是忍住没再出声。
树妖心理苦,但是树妖不说
因为她不敢啊
以前住进来的人家,她只要略施小计就能吞人精气。要是看得不爽了,半夜能化身半型时稍微搞个小恶作剧,就能把人吓到举家搬迁。
结果今天住进来这群凶神恶煞,不仅不怕她,还用斧子砍她那小蛮腰
那年轻的黑袍恶魔把她的树枝一根根活生生折下来,居然还搞出个能困住鬼物的阵法。
若仅是如此也就罢了。最可怕的是,用她的树枝布下的阵法遭受冲击,伤害居然全都由她这本体来承受
你瞅瞅,这是人能干出的事儿这是煮豆燃豆萁啊其心可诛啊
这家人若是真搬走了,是不是只要身上带几根自己的枝叶,就能让自己给他们替死了
薛伯武功高深五感通明,但却终究未曾入道,看不破树妖的伪装。
但对于假山石前面那两个支离破碎的“尸体”,他可就不能视而不见了。
两道残魂当下被困在虚阴门阵法里,一动不得动弹。
其中一道凶恶的想要拉薛伯来替死挣脱,另一道胆小的则碎碎念着,希望路过的薛伯不要发现他们。
但无论二鬼心思再多,也全无济于事,因为阵法中的它们,发不得声,出不得气。既不能散发阴气伤人,也不能消隐于无形。
他们只能像两条死透的尸体一样躺在地上。
于是薛伯神色古怪地看了二鬼一眼,便直接从它们身边跑过,冲进了冷莫邪的房间:
“少爷”
由于事出紧急,他没有敲门而是直接闯入。于是便看到了自家少主盘坐在床榻之上,闭目怪笑的模样。
说来话长,但一切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。那是刚刚感到两只鬼物落入阵中,尚未收敛的欣喜余韵。
样子之渗人,让薛伯一身鸡皮疙瘩从尾巴骨窜上了后脑尖。
“何事莫慌。”冷莫邪收敛笑容,微微抬眉。
“少主,有人夜闯宅院,结果死在了后院里。老奴有罪,甚至没来得及察觉他们是怎么死的”薛伯神色焦急而恳切:
“不过也不是全无头绪,早上您让二爷落了那么大的面子”
“我不是说过,我在后院布阵了么”冷莫邪轻描淡写道:“别动尸体,不需要守夜,回去睡觉。”
薛伯闻言一愣,他感觉那个今早突然转性,莫名变得让人信服的主子又出现了。
这人早年纵横武林为害一方,之后被冷莫邪母妃收服服侍皇家,一辈子也没接触过什么怪力乱神,自然不会往那边想。
听得冷莫邪这话,只觉得他是神机妙算,料定自己兄长早已容不下他,定会趁他离京派人跟踪夜袭,于是在后院设了什么陷阱暗器。
如此心机老练,让薛伯顿时惊为天人,当即心中大定,告退而出。
主子吩咐不要守夜,薛伯也不敢明着违抗,但出了这种事情让他这种曾经刀尖舔血的杀神哪还能睡得着觉
告退后回到后院里,薛伯怕不小心触发少主安置的机关,便没敢再靠近那两具“尸体”。
只是震惊于少主布设机关的杀伤力之强,居然能够把人体撕扯得四分五裂。
至于两人不是刚死,而是死去多年的残魂,薛伯想都没想过。
你看左边那个,脸色明显比一盏茶前自己过来看时变得更白;右边那个更明显,都死透了,嘴角还能再度流出一道黑血来。
殊不知左边那残魂是生怕被发现擒去,活生生给吓白了。
右边的更惨,明明只要吞噬了眼前的生人血肉就可以让他替死而逃脱,那活人却死活不肯靠近过来。
嘴角的黑血,他那是给气的急的。
不敢乱动尸体,薛伯便开始试着去找少主布下的机关。没办法,这等威力的大杀器,实在没法不好奇啊
想来想去,记忆中少主似乎就只在院中这颗大槐树上动了些手脚。
薛伯不敢打扰少主休息直接去问,又担心触动了机关,于是小心翼翼,一寸一寸在槐树上摸索起来。
他直勾勾盯着自己手指摸索的地方,全神贯注,生怕一不小心坏了少主的布置。于是完全没有注意到稍高些的位置,树皮发生了古怪而生动的皱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