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,因此行进得还颇为缓慢。云朵遮去了月光,马儿忽然瞧不清面前的路了,竟一脚踩到了灌木之中。也不知是碰到了荆棘还是树刺,马腿竟被扎住,疼的它立刻就嘶鸣了起来。安静的郊外,这一声嘶叫实在是太过清晰了一些。车夫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,甩鞭便要加急赶路——
可到底是晚了。
平日只留在身边的影卫如风般跃过树梢,飞镖一甩便刺入了马颈之中,夺命于无声。失了马,再想要继续逃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。车夫正准备提剑厮杀时,第二枚飞镖也甩了过来——
一人一马安静的倒在了地上。
迟来的士兵此时也赶了过来。
裴斯年紧张极了,眼泪都不由自主的在往下淌着。小脸因为惊吓而变得煞白,唇瓣都哆嗦个不停。他甚至都不敢再瞧车窗外头了,只自欺欺人的缩再里面,仿佛躲着便是没被发现一样。
阮娘也暗自垂泪,只道大限将至,不由人也。
奇怪的是,士兵和影卫倒没有上前,反倒皆安安静静,以马车为中心在边上围了几圈。过了片刻,远处终于传来踢踏的策马声,离的越近便越清晰。李璟此时早已无困倦之意,快步跳下马后三步化作两步就跃上了车厢,一把掀开了帘子。
裴斯年含着泪瞪大了眼睛。
“你想去哪?”男人的嗓音又沙哑又低沉,“裴斯年,你怀着朕的龙种准备去哪?”
“……啊?”他傻愣愣的呆着,都没弄明白那句“龙种”的意思。但一旁的阮娘却已经哀求起来,想要祈求李璟放裴斯年一条生路。结果男人的面色又铁青了几分,难看的像是要滴出墨汁来。但到底面前的是裴斯年的母亲,因此也没有呵斥半句,只喊了御林军过来,将阮娘请下了马车。
车厢里便只剩下了裴斯年一个人。
小桌上的卤鸭胗还没吃完,他慌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,双手都给搂进了那个小碗,像是要被李璟抢了吃食一样。男人死死的凝视着他,过了许久之后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。长臂一把就将人搂进了怀里,裴斯年吓了一跳,当脑袋被迫贴到对方胸口上时还有些如梦初醒。他茫然的眨了眨眼睛,便听李璟沙哑的呢喃了一声:
“你可真是个小傻子……”
“唔?”
“璟哥哥怎么可能把阿年当做奸细?不过是在逗你罢了。”他的臂膀死死的绷紧着,像是极为用力,但却又控制着施加在裴斯年身上的力气,“随我回宫,哥哥带你住金銮殿。”
“啊……”
他傻乎乎的,小脑袋里都理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。明明先前是那样的严肃,还把他丢进了牢狱里,为什么现在又说一切都是在逗他玩而已?马车又咕噜咕噜的回了京城,不过却不是回到将军府里,而是直接给驶入了皇宫中,直通甘泉。
裴斯年是被抱着下的马车。
宫殿里的侍女直接就跪了一地,恭敬的喊了一声“皇上万岁”。但李璟却都没有理会,直接就搂着怀里的小家伙进了本朝皇帝就寝的宫殿里。按照宫中规矩,宠幸妃子也皆是前去妃子殿中,是如何也不可将人带来甘泉殿中的。但此时刚刚宫变,也无人敢同这位弑兄毒父的新帝去提“规矩”二字了。
殿中灯火通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