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易点了点头，没有否认，境界这块瞒不住，也没有瞒的意义，就算他不拜道元子为师，后续的交流也是少不了的。
“以前沐浴造化时，虽同样有凶险，但不会感觉到心慌，甚至是抵触……”
杨易不好形容那种感觉，反正就是念头不通达。
也不知是否和时下动荡的环境有关。
“在见到你前，魏不平对你赞不绝口，夸赞中甚至带着点敬畏的意思。”
“我自忖已经对于相当看重，否则也不会最先将那须弥手给你，便没放在心上，可没想到，你的表现远比我想象得要优异。”
道元子深深地打量杨易，既感慨又震撼。
他是知道杨易在何时突破的，距离现在也就十来年的时间吧？
这么短的时间，就来到造化巅峰，这速度，可以称一句冠绝古今了。
别说是他，就连那灵山天帝，恐怕都有所不及。
而且这还是在杨易大部分精力用于修炼灵山指的情况下。
道元子很想询问杨易，他是如何做到一心多用的。
但顿了顿，最终还是没问出口。
对此，杨易也是笑笑，没有过多解释。
若是让他人知道，他早在三四年前就达到了如今境界，其余时间都在提升武学，估计所有人的下巴都会掉下来。
道元子挥退了宁歇两人，玉盈诀这个时候也识趣地离开。
屋中只剩下两人。
道元子道：“既然你已经到这一步，告诉你也无妨。”
“轮回劫和造化劫他们二者引动的皆是天地能量，但目的不同，造化劫是接受天地能量洗礼，从而使得武者与自然更为相融，拥有在一定限度内更改自然规律的能力，但这一步，并没有超脱自然本身，也就是说，你依然是这片天地的一份子。”
道元子坐回原位，缓缓道来：“而轮回劫，则是要你脱离这片天地，达到与天地齐平的一种状态，如此，可免受自然轮回之苦。”
“一种是造化相融，一种是摆脱天地束缚，这劫难的程度和危险性自然不可同日而语。”
杨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，达到与天地齐平的状态，这…可称一句齐天大圣了吧？！
轮回境强者跳脱的轮回，应该指的是寿元无限，只要不强行与天抗争，即便是那足以摧毁大陆的念力风暴，也拿轮回境强者没办*******回劫凶险是一方面，你之所以感到念头不通达，估计也和你修炼时间尚短，突破太快有关，你的念力还未完全与天地相融，自成一道。”
“自成一道？”
杨易愣了愣，难道突破太快也有错？
等等，他以前也听过这个论调，突破太快，便是会对周围的变化愈加敏感，所以一些细节的重复，在他看来会尤为明显。
似瞧出了他的困惑，道元子笑道：“并不是天地间所有的残念都堆积在念海，任何地方都有残念在游荡，包括你我周围。”
“当你突破太快时，你自身的念力没有充足时间和自然相融，留下自己的道，那在自然天道看来，你就是异类。”
“你越是想突破，越是想超脱轮回的束缚，那天道就会愈发阻止你。”
“想必你以前肯定也遇到过曾经发生的事，再一次出现在身边的例子吧？那便是天道力量的一种体现。”
“这股力量的存在，会在一定范围内改变事态的发展逻辑，出现曾经出现过的画面，虽不起眼，但会在你心中，让轮回的恐惧深种。”
道元子笑了笑，道：“说直白点，这是心魔，而且这个心魔并非自主产生，而是天道给你施加的。”
“那要如何才能斩除这个心魔？”
杨易没想到自己不敢引动轮回劫，早在修炼的过程中就埋下了伏笔。
“要斩除心魔，无非两种方法，其一，顺应天道，只要积累的时间足够长，在这世间留下了自己的道，心魔自除。”
“什么是道？”
“这就不可名状了，你可以理解为一种意志。”
“也就是说，要将自己的意志呈现给天道看，说我积累足够了，可以拥有超脱轮回的资格了？”
“是这么个意思，顺应天道，即得到天道认可。”
道元子没有否认。
“但这样一来，又如何算齐天？不还是差了天道一等么？”
杨易摇摇头。
道元子沉默不语，杨易这样说没错，通过天道的认可，从而超脱，依然是笼罩在天道的阴影下。
但古往今来，所有的轮回境强者走的都是这条路，也不能说这条路就是错的，毕竟修炼到这个境界，只差最后一步了，谁不是想着风平浪静，将突破的风险降至最低？
他只道杨易年轻，怀有一腔热血，也不好劝阻什么。
杨易顿了顿，又问道：“那其二呢？”
道元子淡淡笑道：“其二，自然是逆天而行，强行突破，但古往今来，从未有一位轮回境强者这样做。”
他在提醒杨易这样做的风险。
“从未有轮回境强者这样做，所以古往今来，根本没有轮回境强者真正超脱轮回啊……”杨易喃喃道。
轮回境强者可以无视念力风暴而遗世独立，但从古至今，这么多轮回境强者中，又有多少人存活到了现在？
灵山天帝陨落了，真龙真凤也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中，就连现在的青冥宗宗主，都选择了坐化在念海，以身阻止念力风暴的扩张。
他们本该逍遥人间，超然物外，但似乎又还有牵挂，正是这种牵挂无形中影响着他们走向灭亡。
就好比一间酒馆，看你修行不容易，奖励了你十两银子，可最终又通过卖你酒，将这十两银子给拿了回来。
一进一出，你什么都没得到，只馋到了鲜。
但这家酒馆却留了个“天道并非无情”的好名声。
谁让你自己想要喝酒呢，我可没逼你啊，但身处酒馆，环境使然，又哪算全部都是自己做的决定？
“你的意思是说，顺应天道突破的轮回境，并非真正超脱轮回，终有一天还是会陨落？”
“我等所做的决定，皆还是在天道的指引下？”
道元子情绪有了一丝波动，他从未像杨易这样思考过。
但转念一想，世间上的轮回境强者，始终维持在寥寥几位的状态，这的确有些不正常。
道元子曾给自己卜过一卦，知道自己大限将至，一开始，他并不在意，因为他知道，自己这是和天道对抗的下场。
他不忍心见到念力风暴将世界文明一次次摧毁，然后又沿着历史轨迹一次次重建。
但如果他和天道抗争的念头，也是天道施加的，那意义就不一样了，这说明天道在有意收回轮回境强者的名额！
其实杨易讲出那句话，自己也没理解多少意思，他只是觉得，如果天道可以在武者突破轮回之前，施加心魔。
那通过顺应天道的方法突破轮回境，大概率会是会受到天道制约。
道元子面色平静，但内心早已经翻起惊涛骇浪，“杨易，你所说的，我还得回去后好好琢磨。”
这一刻，他动摇了是否还要出手阻止念力风暴的念头，恍惚起身，告辞离开。
杨易也在原地怔了良久。
按照这个逻辑推理下去，也许突破得越快，反而越好。